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著名藏書家韋力先生數十年走遍大江南北,訪問了百余位先賢藏書家的故居或故居遺址,《書樓覓蹤》一書是其繼《書樓尋蹤》之后第二部關于中國古代書樓的尋訪著作。下文摘編自書中的《英名掩藏績,樓在書無痕》一篇,記述了其對曾國藩富厚堂的踏訪,由澎湃新聞經中信出版集團授權發布。
富厚堂地處偏遠,所有藏書皆從外運回
曾國藩藏書一生,在尚未發跡之時,當掉衣物只為買一套“二十三史”。后經濟好轉,大量奉金用于買書,并強調:“家中造樓藏書,本系應辦之事。”先后建起四座藏書樓,各具特色。只是如今的富厚堂雖變回原貌,但藏書樓內的一些藏書卻不見了蹤跡。
曾國藩的富厚堂在湖南省雙峰縣荷葉鎮富坨村,地點非常偏僻。確切地講,富厚堂應該說是曾國藩的故居,而不是專指藏書樓,曾國藩的藏書樓只是富厚堂建筑群中的一部分,然而恰恰這一部分,才是富厚堂的精華所在。同治四年,曾國藩有了功成身退的打算,他準備帶著家人返回故鄉,于是就想在故鄉建一座可以安度晚年的莊園。據說他家原居住之處門口有一個水塘,但是這個水塘里曾經淹死過人,所以曾國藩的夫人歐陽氏對此有所忌諱,于是曾家人就另選了一個地方重新建造,所選之處就是現在的這個富坨村。
于是曾國藩先后安排曾國潢、曾國荃和曾紀澤來操辦此事,對于這處莊園的建造,曾國藩提出的要求是“屋宇不肖華美,卻須多種竹柏,多留菜園,即占去四畝,亦自無妨”。然而實際上,這個宏大莊園的建造,顯然沒有完全尊奉他的這個原則,整個富厚堂占地達到四萬多平方米,建造的時間近十年,可見,為了建造這處莊園,曾家確實下了大功夫。但是,建造這么大的莊園肯定有很大的花費,按照曾國藩的處世態度,他曾說過“總以錢少產薄為妙”,當曾國藩知道了建造此屋的巨大花費,他在日記中感慨道:“接臘月廿五日家信,知修整富厚堂屋宇用錢共七千串之多,不知何以耗費如此,深為駭嘆!余生平以起屋買因為仕宦之惡習,誓不為之。不料奢靡若此,何顏見人!平日所說之話全不踐言,可羞孰甚!屋既如此,以后諸事奢侈,不問可知。大官之家子弟,無不驕奢淫逸者,憂灼曷已!”
曾國藩一生為人謹慎,平定太平天國之后,他已經成為天下影響力最大的人物。據說那時他的幕僚趙烈文曾勸他,廢黜皇帝,取而代之,但曾國藩堅決不肯,他的謹慎肯定有他的道理,如同建造這樣一個宏大莊園,也絕非他的初衷。
思云館專藏京中運回之書籍,之后曾為孫女曾寶蓀的藏書室
曾國藩的藏書活動貫穿他的一生。最早的購書記載似乎是在道光十六年(1836),曾國藩赴恩科試罷,回鄉途中在書肆見到一套“二十三史”(亦有說是“二十一史”),不禁怦然心動。在此之前,曾國藩從未見過如此大部頭的珍貴古書,非常想得到它。但當時的曾國藩尚未發跡,盤纏還是借來的,如果再將盤纏用來買書,那么就無法回家。想到就此錯過之后,回到鄉下即便有錢也很難買到,于是他將自己隨身的四季衣服送進了當鋪,將這部“二十三史”買了下來,并費盡力氣把這部大部頭弄回了老家。這件事被祖父知道后,非常高興,鼓勵他說:“爾借錢買書,吾不憚極力為爾彌縫。爾能圈點一遍,則不負我矣。”
道光十八年(1838),曾國藩考中進士,供職于京師,經濟逐漸好轉。公事之余,每每流連琉璃廠,所得俸金大部分都用于買書,還在琉璃廠結識了許多同好,這些書友日后或為姻親,或成幕僚,都與富厚堂藏書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。富厚堂落成于同治五年(1866),因曾國藩被封為“一等毅勇侯”,所以這座宅子是名副其實的侯府。其實富厚堂的原名為八本堂,此名為曾國藩所起,來自“讀書以訓詁為本,詩文以聲調為本,事親以得歡心為本,養生以少惱怒為本,立身以不妄語為本,居家以不晏起為本,居官以不要錢為本,行軍以不擾民為本”,但后來,曾紀澤取《漢書》中“列侯大者三四萬戶,小國自倍,富厚如之”,將八本堂改名為富厚堂,以此暗示這是一座侯府。富厚堂最早的建筑并未包含專門的藏書樓,是曾紀澤入住之后,才發現家中沒有合適的地方存放書籍,于是在家書中向父親稟報此事,曾國藩當即令家人建筑藏書樓,并強調:“家中造樓藏書,本系應辦之事。”于是富厚堂內先后建起了三座藏書樓,分別是求闕齋、歸樸齋和藝芳館,再加上早于富厚堂而建的思云館,富厚堂中共有四座藏書樓,而四座藏書樓又各有其特色。
曾國藩臥室
思云館獨立于富厚堂主宅之外,大約建于咸豐七年(1857)。這一年曾國藩父親去世,曾國藩從江西奔喪返家,親自建造了思云館,取“望云思親”之意,以紀念去世的父母(母親已先于父親去世),并規定了思云館的用途。他在家書中說:“其天家賜物及宗器祭器等概藏于祠堂,庶有所歸宿,將來京中之書籍及家中先后置書亦貯于此祠。”曾國藩去世后,思云館一度成為其曾孫女曾寶蓀的藏書室,抗日戰爭期間,曾寶蓀還將自己在長沙所用書籍也運回了思云館。富厚堂南端的求闕齋又稱“公記書樓”,是侯府內最大的一座藏書樓,曾國藩對于齋名的解釋為:“今吾家椿萱重慶,兄弟無故,京師無比美者,亦可謂至萬全者矣。故兄但求缺陷,名所居曰求闕齋。”求闕齋里主要收藏著曾國藩日記、家書、手札、奏稿等,以及曾國藩搜集而來的各地史志、名人字畫與宋元古籍。歸樸齋位于富厚堂北側,又稱“樸記書樓”,當年是曾紀澤的藏書室,與求闕齋之間連著一條長長的走廊。這里除了經史子集之外,還有許多曾紀澤從國外搜集而來的西文書。藝芳館則是曾國藩次子曾紀鴻與夫人郭筠的藏書室,位于富厚堂北側,與歸樸齋相對應,曾紀鴻夫婦興趣相同,都喜歡書畫、詩詞及西洋科學,所以書樓里除經史之外,還收藏著許多子部雜家類書籍,如醫、卜、星、相等等,也是曾氏后人最喜歡進去閱讀的一個書樓。
曾國藩撰《曾文正公文集》書牌
富厚堂雖然貴為侯府,卻改變不了其地理位置極其偏僻的事實,附近并無大的書肆。樓中三十萬卷藏書,基本上都是從京師等地翻山越嶺搬運而來,除卻零星散寄,有記載的大規模運書活動就曾有過四次,其中第二次委托書友兼姻親的袁芳瑛督運。袁芳瑛是清代著名的大藏書家,他選書的眼力可想而知,可惜袁芳瑛的臥雪廬已無跡可尋,但他的舊藏,我卻得到了幾部。令人扼腕的是,袁芳瑛運書途中染疾,病死在途中。曾國藩去世后,兒孫們延續著讀書和藏書的傳統,并不斷豐富著所藏。一直到1950年整個富厚堂收歸國有,其中的大部分藏書也于不久后被運至長沙,分別保存于湖南省圖書館及湖南省博物館。1996年,富厚堂被公布為湖南省省級文物保護單位,2006 年升級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。級別的升高并沒有令富厚堂回歸舊貌,讓藏書回到舊居,今天的求闕齋和思云館等書樓內,依然空空如也。
今天的富厚堂變得寂寥而空曠,但仍然透出侯府的威嚴,我對正宅并不感興趣,直奔最近的藏書樓藝芳館而去。藝芳館又稱“芳記書樓”,樓中懸掛有簡介,當年藏書十萬余卷,因曾紀鴻重在研究數學,故芳記內有關數學的書籍比較多。當然這些藏書如今都不見了,芳記內只是靠墻角的地方象征性地擺了一排書櫥,里面陳列著一些裝飾性的圖書。從芳記出來,接連看了求闕齋和歸樸齋。求闕齋在曾國藩去世后,由曾紀澤改名為無慢室,以紀念父親。無慢室原本是曾國藩做就官時所用的齋名,出自《論語》:“君子無眾寡,無大小,無敢慢,斯不亦泰而不驕乎?”今天的無慢室門口還保留著曾國藩當年擬的對聯:“萬卷藏書宜子弟,一尊滿意說桑麻。”(文/韋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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